曦若低着头从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。她的左手搭在门把柄上,右手紧攥着衣服。很平静,她望着教学楼与墙之间的缝隙,一条细长的“有光的地方”。没有形状,没有踪迹。风悄悄地掀起曦若的长裙。稀稀疏疏的云在澄蓝的天空上晃悠。好天气呀,可怎么刺眼呢?曦若倚在墙壁上,双手压在身后。
朝左边的门瞧去,曦若探起身,瞥一眼。门缝里,一个女人在改作业。
“你为什么不去上补习班?”
“不去补习班?”
“补习班……”
曦若的脑袋“嗡嗡”作响——
“这道题有没有人不会的?”“没有,很好。女人的左手拿着尺子,右手撑在讲台上,目光扫视掉班里的角落。曦若坐在中间组第二排,她不敢抬头,因为她怕对视女人的眼睛,而且,女人的嘴不住地一张一合,口水不停地喷,真恶心。“这个题有没有不会的?”讲台下鸦雀无声。曦若低着头,眼睛向四周望去。她放在课桌上的右手食指向前面的笔往回勾,笔滚到了曦若胸前。曦若又瞥了左右同学一眼,迅速在那道题的题号上画了个圈。她决定下课再问同学。女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讲几何。右手一比划就是个立体图形,还是几层的那种;写特征字儿错了,左手得着衣袖就胡乱地抹。讲台上布满了女人的痕迹,就是空气也弥漫着粉笔灰和香水味。“听懂了没?”曦若的眼睛没有瞪得大大的,她一早就料到自己听不明白,所以并没有惊讶。”这个单元,知识点多,考点多,难点也多。”女人似乎在对谁说。曦若慢慢地竖起右手手掌,颤抖着举起来。“老师,我……”女人说了她几句,又重新讲了一遍。曦若害怕了,一个劲儿地扯着衣服,掐着手指。还是不明白。“你怎么不去上补习班?”“我……”“别废话了,别人还要听呢。”曦若只好闭上嘴。这个学期一开始,女人就让大家去上补习班。女人不再为大家评讲作业,经常问大家有没有去上补习班。曦若的爸爸妈妈已经被请来学校好多次了,每次曦若的妈妈都拍拍曦若的脑袋笑着说没事,爸爸也说曦若听话很乖。那道令人畏惧的目光注视着曦若,其实如同缝隙一般微渺。
“人为什么总要去伤害别人。”
“有太多的时候,我们习惯了抱怨,习惯了沮丧,习惯了悲伤,习惯了给自己一个理由……”《波利安娜》的译者这样说。是的。有个人走远了,就离开了;有颗心触碰了,就碎裂了;有杯茶品过了,就飘散了;有酿酒藏过了,就失去了;有本书翻过了,就陈旧了……
小品里讲到“你以为你以为的,就是你以为的。”
曦若以为,她不会这么笨,不会这么懒。以为数学其实不难。以为自己其他科目的成绩能挽回一切。以为语文能考第一的,结果考了第三。以为数学差不多及格的,就真的刚好及格。
“人为什么总要错失最重要的东西。”
缝隙里,到底是西汉匡衡勤学苦读偷的光,还是“奈何梦醒烛尽不堪看”,亦或是教学楼与墙之间的自由……
若,人生若只如初见,如果校长没有透过缝隙遇到这个女人,如果没有聘用她,如果 没有分到曦若的班……曦若和女人就依然是在咖啡店里经常见面的熟人。
老师说:“没有思考的读万卷书,只不过是浮光掠影;没有思考的行万里路,更是走马观花。”
“温柔了岁月,惊艳了时光”的,我们都未曾知道。
也,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缝隙……
数学办公室的门牌影子被教学楼与墙之间那条细长的“有光的地方”拉得好长好长。可是“有光的地方”中的金色光芒里,还嵌着日光灯。
门缝里,有一个穿得很时髦的女人,在改《小学生教材全练...